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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迭桑田,其神悬日月
时间:2020-03-26 22:55:04 来源:岳阳日报特稿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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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黄蕾燕


  一首楚风楚色的悲苍之音,一段有志不遇仍上下求索的回忆,绵延在以时间为经、空间为纬的历史方格上。璀璨的星粒映固于浩瀚的银河,屈原的思想也如此般凝聚在《楚辞》中。时光精密的计算着万物起灭的轨迹,《楚辞》则记录着屈原的声与形。

  《楚辞》是我国第一部浪漫主义诗歌和骚体类文章的总集。它的作者包括屈原、宋玉、淮南小山、王褒等人,他们身怀才能却孤立空谷,天地悠悠而无人问询,于是,他们的不平之鸣交响成了《楚辞》。战国曾被德国哲学家雅斯贝尔斯称为轴心时代,《楚辞》是重要的文化符号,而屈原为它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古老的希腊德尔斐神殿里矗立着一座沉默数千年的石碑,上面镌刻了“认识你自己”五个字。时间之箭划出一道缝隙,从宇宙诞生到现在,给予人类的时间实在是太少太少,而在个体更短的数十年光阴中,人们并不愿以浑浑噩噩的方式度过。有人未料到命途颠簸,远走山野不问世事;有人生来肩负山河,终究惹一身浑浊;有人在凡间嬉笑哀乐,终悟尘世悲欢无常。我是谁,不同的人给出了不同答案,用一生来诠释,也用一生来与自己达成和解。屈原也不例外。


  小人盈满野,家国入我心

  读《楚辞》之时,我的眼前常有一幅画面,屈原被流放于江水岸边,卵石斑斑,清风呼啸,洪波涌起,屈原却充耳不闻,他披头赤足,面色苍白,嘴角却含着笑意。在他的神识中,他早已突破肉体的束缚,遨游于天地间,乘凤凰而穷碧落下黄泉,寻找着,探求着。

  “濯淖污泥之中,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不获世之滋垢,嚼然泥而不滓者也。推此志也,虽与日月争光可也。”这是汉朝文人刘安在《离骚传》中对屈原的评价。当时世道黑暗,楚国外有秦国的威胁,内有小人当道,如风雨中的飘絮般危在旦夕。屈原见此情形,痛心疾首,他四处奔走,大声呼号,声音却被黑洞所吞噬。“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遭小人诬陷的屈原被放逐,但他身处江湖之远仍忧其君国,他用杜衡和兰草装饰自己,在芳椒洒满的道路上,向着楚国楚民驱车前行。屈原的自我,便是在与奸秽的斗争中找寻到的吧,他是一位身处幽篁不见天,仍洁身自好执着奔走的勇者。


  九死犹未悔,磐石未可移

  王国维曾说:“三代以下诗人, 无过屈子、渊明、子美、子瞻者。此四子者, 若无文学之天才, 其人格亦自足千古……”屈原震撼我的,不仅是他的赤子之心,还有他的始终如一。在动荡的年代里,屈原在理性和信仰的指导下,从迷惘中经过苦难的折磨和考验的净化,从未变节。其精神跨越时空而具有永恒的意义,为其后的无数人开拓了一条皈依之路,给孤独的灵魂一个庇护。

  苏子在《赤壁赋》中已有过对人生须臾的感叹,逝者如斯中寻找到自己的定点已然不易,而在奔涌动荡的世间坚定不移更是难得。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屈原从未忘记自己的理想,“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国君的昏庸,奸臣的嫉妒,黑暗的现实,都没有让屈原妥协,他始终坚守自己的初心。“安能以身之察察, 受物之汶汶者乎?”在楚国灭亡,理想无望之后,他宣告着与世界的彻底决裂, 纵身一跃,用壮士断腕的勇气洗涤一切。


  认知路漫漫,坚守得始终

  古希腊哲学中有三个经典问题,其中一个便是我是谁。找寻自我是一个很困难的过程,斯芬克斯之谜如果换成“你是谁”,更加难以回答。俄狄浦斯王痛恨自己的不辨,于是刺瞎了双眼,这代价是巨大的。而屈原对自己有很清楚的认识,他说,他是古帝高阳氏的子孙,他痛心于楚王忠奸不分,厌恶于小人同流合污,但他仍将上下求索。而今换了舞台,上场的是我们,希望我们也如屈原般在搏斗中一次一次找到自己,一次一次拼回破碎自己,一次一次坚持最初自己。

  读《楚辞》中屈原辞赋,仿佛看到一件精美的瓷器,它明固洁白,不沾尘埃,虽然最后选择了坠地,但它破碎时的清脆声却唤醒了无数灵魂;也仿佛是一盏烟火明灭的长灯,它未曾挪动一步,却为我们投来战国的光明,影射它照亮的时代,想象它的温度,如同感到久远的温暖;也仿佛看到一把无声之琴,其弦铮铮拼命拨动,空气却没有一丝波澜,但它,从未停止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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