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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溪桥市井风情
时间:2020-06-15 10:50:06 来源:岳阳日报特稿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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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明


  这是古城竹荫街与观音阁街相连的一条街,如同一条大眠的春蚕卧在古城城南密匝匝的屋宇中。

  悠悠历史,芸芸众生。梅溪桥,既没溪,又没桥,怎么解释?原来,明朝时这儿叫穆家塘街,街旁有条小溪,流入太子庙外南湖。溪宽丈余,两边行人来往不便。住在此街的杨梅溪老人捐资在溪上修建一座石桥。为纪念老人,便将此桥命名为梅溪桥。后来穆家塘街向南延伸至今铁路洞口处,人们便将此街改称为梅溪桥街。

  梅溪桥,街不长,354米,宽5米。听老人说原先铺的麻石,倒也平平整整,透出岁月的沧桑与悠远。经受了漫长风雨侵蚀、世事更迭,一堵堵老墙垒砌了千百年的历史尘埃,檐口的衰草替换了琳琅满目的市招店幌,行色匆匆的步履磨穿了铺路的顽石,似水流年,时过境迁。如今却打了水泥,并不白净,缘于离不远处的煤站,运输的独轮车或肩挑煤炭,打从梅溪桥经过,致使煤渣煤灰洒落街头,每逢刮风下雨,黑色尘土飞扬,街面黑水横流,像一张卖炭翁的脸,行人满脚黑泥,因此,落下一句俗语: “梅溪桥街——稀烂的场伙” 。这话是对梅溪桥落魄形象的真实写照。

  街巷深深。临街的一些老式建筑,白墙黑瓦,石墙、砖墙、土墙参差错落,大都是两层,最高的也只有三四层,系供销社建的药铺、客栈、酒店,招牌上的店名为名人书写,字体各异,龙飞凤舞,吸引着一些文化人驻足,说一些市井俗人听不懂的新词。经商店子,有精致的铺堂,油漆斑驳的柜台、透明的玻璃,屋檐下翘起的石雕、木雕从历史深处探出头来,展现它的幽微。

  70年代后期,老街面貌居然有了稍些改观。自来水进入寻常百姓家; 窄窄的过道上立了一根根水泥柱子,纵横交错的电线、电话线,密如蛛网。水泥柱子上装了灯泡。夜色四合,电灯光唰地亮了,告别黑灯瞎火的日子,行人可以自由行走。夏夜,特热,没有一丝风,像个蒸笼。男人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木桶水,赤裸着上身站在铺堂里或街边冲凉,脏水就泼向街心; 老人半眯眼,摇着蒲扇坐在街沿的竹椅上乘凉,喝着凉茶,抽着“喇叭筒”,呛人的烟雾四散飘荡; 此时是孩子最快乐的时光,一个个顽皮的小男孩,赤条条地满街跑,母亲扯开嗓子喊: “小兔崽子!快穿上衣服,别丢人现眼!”这些家常得像是昨天才过的日子。

  两头的路灯下,男人们在矮板凳上,吧嗒、吧嗒拨算盘珠子,算算当日的收入,女人则在一旁沾着口水数钞票,然后将角钞分钞分别用橡皮筋扎好,放进小木盒,脸上露出笑靥。老奶奶刚从乡下回城,慢声细语地说着娘家鸡呀鸭呀,稻子啦棉花啦。白胡子爷爷讲不完“三英战吕布”“萧何月下追韩信”的故事。

  老街中段,几家夜宵摊飘来油盐香味。临街搭起的棚子里,座无虚席,炒面炒饭、米粉面条等风味食品应有尽有。食客中大多来自街西拖拉机修配厂工人,上完夜班已是饥肠辘辘了,二两粮票一毛钱能吃上一碗光头面或一碗酸辣米粉,另买五分钱一杯老谷酒,安慰肚皮,惬意极了,然后步履悠缓消失在巷子深处。一位扎长辫穿碎花短袖的老板娘喜滋滋地说: “经营这行虽然辛苦,但一个月下来,毛利基本都很可观。对于我们这种没有工作的人来说,可以补贴家用。”

  夜越深,灯越亮。月亮早已隐去,却没有人早早归去,仿佛怕辜负这明亮的夜,喧闹的夜,似乎不知道这样的夜还将有无数呢。

  老街醒得早,每一个清晨都是生活的开始。当第一缕朝阳铺上屋顶时,菜贩子们早已占领了半边街,从与芋头田交汇处洋洋洒洒铺到街中段,交易在人行道上热烈地进行着。应市的蔬菜品种真多,红的辣椒,白的豆芽,青的丝瓜,黄的土豆等应有尽有,自然鱼虾不少,毕竟离洞庭湖近。倒是卖肉的屠凳和豆腐摊不多,偶见两三处,因了彼时凭票供应呀。卖菜的摊主大多是姑娘和媳妇们,衣着光鲜,头发也做出不俗的样式,脸上总溢着笑,只要站在摊前,就像磁石一样,吸引不少人的目光。本来你什么也不想买的,但那充溢诱惑的声音,那青春的曲线,又不得不在她们的摊前立下来,和她们交谈几句。她们察言观色,能判断人的身份,揣摩顾客的心理。一福态大娘碰见一个挺热情的“河西姐子”。

  “ 婶,这南瓜很甜,治糖尿病,中老年人吃了有好处,您买一个吧!”

  “家里只有两口人,吃不了这么多。”大娘说。

  “那就半个吧,四分之一也行。”“河西姐子”用河西腔礼貌地说。

  是呀,这样好的东西,如此温柔的话语,谁也会动心的。于是大娘便买了半个南瓜。

  街两旁,店铺林立,人声鼎沸。迎着春天的阳光,骑着单车上班的工人,背着书包上学的孩童,戴草帽进城打货的乡下人,把街挤窄了。湖北监利的中年汉子是这儿的常客,他骑的三轮车就像一辆“印度大篷车”,特吸睛。车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塑料袋和包扎线、粘胶带等商品,价格一般比商店低,被贪便宜的大姑大娘团团围住,争相购买……扑面而来的市井气息,令人久久回味。

  时光悄然流逝,昨天已成云烟。进入20世纪,梅溪桥换了新颜,街拓宽了,铺了柏油,两边一色仿古建筑。梅溪桥副食品批发市场被确定为全国10个重点监管食品市场之一。徜徉在宽敞平坦的大街,婆娑绿树掩映下,随处可见写有“糖果”“面食”“腌制品”“糕点”等字样的铺店、批发部,商品堆积如山,在秋阳下晃动着五颜六色的光,吸引着省内外采购者,扁担挑、卡车拖、拖拉机运,市民如潮水般涌来,成了特有的一道景观,栩栩如生地再现古都岳阳的市井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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