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高克勤进京领大奖

徐远杰

1998年岳阳社会各界人士纷纷在“做文明市民”条幅上签字。资料图片

1999年9月25日，中秋节刚过，我陪时任中共岳阳市委副书记高克勤，到北京参加“全国创建文明城市工作先进城市”颁奖大会。出北京火车站后，岳阳驻京办安排车把高书记和我直接送到了京西宾馆。到会务组报完到，我们刚进房间，省文明办副主任李晓平就来到了我们的住所。李主任说：“高书记，明天上午颁奖大会有中央常委参加，中央文明办要求今天晚上8点，在颁奖大厅按明天上午的流程进行彩排。一定要着正装！晚上7点40分，我来陪你们一起去。”

李主任走后，我对高书记说：“高书记，刚才晓平主任来看你时强调了三遍，一定要着正装，我觉得他对你这件衣服可能不太满意，我陪你去换件新的吧？这是代表岳阳的形象的！”高书记看了看自己的上衣，调侃了一下：“正装还是正装，可能年纪大了，有了皱纹，没那么光鲜了。在岳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得体，我还特意把领带也带来了。”我把他的背轻轻一推，他看了看我，也就跟着我一起出了门。刚好驻京办的车还在停车场等我们。司机小严以为我们会到驻京办去吃晚饭，就没走。他陪我们走了两家商场，都没买到满意的西服，于是把我们送到了北京燕京商场，我拿了一件我和高书记都认为不错的西服，让高书记到试衣镜前再试一试。不知怎么还是觉得不理想。高书记看出了我的心思，突然回过头来，笑眯眯地说：“远杰，我没你那么挺拔，背有点驼了，这已经是最佳效果了。”说完在我背上拍了两下。我们俩都哈哈大笑起来。我让他换新衣服穿上先适应一下。确实人要“衣装”，感觉好多了。晚上7点40分，李主任准时来接高书记去颁奖大厅彩排。见到高书记，突然眼睛一亮，大声说：“哎呀！这就真正擦亮了‘岳阳名片’啊！”来到大厅，在中央文明办的李伟组长（当时中央文明办的机构还没定编，只设了三个工作小组）的组织下，彩排了三遍。李伟组长最后强调：“各位领导，明天上午颁奖时，请务必按刚才彩排的程序进行。包括着装、排序、点位都不能变。请各位充分展示文明城市的风采！”

彩排结束后，晓平主任来我们房间小坐。他是岳阳人，对岳阳的创建工作了如指掌，感慨良多。他说：“这块奖牌含金量很高，到目前为止，是全国各类荣誉称号中的最高荣誉，省内外竞争十分激烈。岳阳能拿到这块牌子实在难得。这一次是全国范围内竞争，不分指标到各省，有的省还剃了光头。我知道岳阳的领导压力山大，有点破釜沉舟的味道。”高书记拍了拍晓平主任的手：“晓平主任你是知道的，岳阳市委市政府这一次抓创建，没有给自己留退路，志在必得。但是任务十分艰巨。仅仅一个南湖广场的拆迁，就费了市委、市政府不少的脑筋，简直是一场恶仗。七大类的创建任务，我们指定的七位市领导更是全力以赴，唯恐失职，如履薄冰。”他们是老朋友了，海阔天空，谈得非常投机。我是“创建办”主任，我比他们的感觉更深切。1998年3月，我按中央文明委确定的7大类、18项、219个子项的创建内容，用一个月时间，拿出了一个创建方案。市委常委会常委扩大会议研究了五次。4月8日，“创建办”正式组建。我这个科级干部当创建办主任。市委给创建办安排了1名正处级干部（岳阳晚报社长李放荪专门负责文字材料），4名副处级干部还从市直相关单位抽调16名科级干部组成“创建办”。7大类工作由4名常委3名副市长分别担任组长。按照惯例，应该是市领导指挥创建办怎么创建。但这一次昌平书记要求创建办倒逼市领导。创建办组建了三个督查小组，每天不断对7大类219个子项的工作进行督查。发现问题及时发《创建工作简报》。每位市领导只要收到《简报》，发现《简报》中提出的问题，就一定会立即召开工作调度会、现场办公会，有时还请我参加。我深切感受到了市领导巨大的压力。谁都不想自己失职失分。整个创建工作最难啃的是南湖广场的拆迁，市民关注度很高。拆迁工作复杂艰难。经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三个多月的协调。7月23日，正式起动建设。下午2点30分，时任市政府常务副市长余爱国要我陪他一起起动爆破。到现场后，公安正在严密清场。爱国副市长要我主持起爆仪式。我说：“你的副秘书长在场，我主持不合适。”他说：“你是创建办主任，这里只论职责，不论职务。”我只好就位。这时候下着瓢泼大雨。我征求爱国副市长的意见。他没有丝毫犹豫，作了简短讲话后，看了一下手表，时针正指3点。他环视一下四周，公安局长点头示意后，他郑重宣布：“起爆！”五秒钟不到，四栋违规建筑轰然倒塌。爱国副市长随即拿起手机向远在钱粮湖农场大堤防汛的昌平书记报告：“昌平书记，南湖广场的违规建筑物已安全成功爆破，工人们已进场清基。”只听昌平书记连说了三声：“好！好！好！”按照约定，我马上给在麻塘大堤防汛的罗典苏部长报告：“部长，南湖广场的爆破成功了！”典苏部长连说了三声“好啊！好啊！好啊！你们辛苦了！”我没想到南湖广场的爆破如此牵动市领导的心。听到成功爆破的消息，都如此亢奋。足见南湖广场建设的分量和难度。

1998年是防汛的大灾之年，长江流域尤其严重。防汛结束后，紧接着中央文明办组织对各地创建工作进行测评。测评结束后，中央文明办和省文明办反馈的信息都不错。昌平书记觉得心里不踏实，要典苏部长到中宣部、中央文明办代表他去汇报创建工作情况，顺便也打探一下评比结果。典苏部长接受任务后，马上要时任岳阳市委宣传部副部长艾湘涛和我一起陪同去北京。艾湘涛随即拿起典苏部长办公室的电话，联系中宣部常务副部长刘云山的秘书王一彪。王一彪很快回话，云山部长同意第二天下午4点，会议休息时接见罗部长，时间只有15分钟。艾湘涛又联系中央文明办综合协调组组长李伟。李伟说，中央文明委有规定：评比期间，中央文明办不接待任何参评城市的领导。但是罗典苏部长是抗洪英雄，是宣传系统的骄傲，可以见面，请不要汇报创建工作。典苏部长旁听了这两个电话，很高兴。他说，李伟组长这是套话，同意见面，肯定也会听取工作汇报。我们当晚就坐飞机到了北京。第二天，也就是12月19日下午3点，我们三人到了李伟组长的办公室。一进门，李伟组长就热情地给我们让座。然而拿出岳阳市的创建工作材料对典苏部长说：“罗部长，岳阳的创建工作材料我看过了，工作不错。你们应该有一定的竞争力。”我们三人对望了一眼，不是不谈工作吗？他倒先谈起来。这与我们在路上分析的情况不谋而合。3点50分，王一彪把我们三人引到了云山副部长的办公室。刚落座，云山副部长就进来了，比预约的时间还早了5分钟。我们赶紧起身。云山副部长走到典苏部长前，右手握着典苏部长的右手，左手扶着典苏部长的右肩，轻声问了一句：“身体恢复得怎样？”典苏部长说：“谢谢部长关心，我基本恢复了。”然后把艾湘涛和我介绍给云山副部长。云山副部长跟我们一一握手后，拉着典苏部长坐到沙发上。他说：“岳阳的材料我看过了，工作不错！岳阳市能争创是好事，我会支持你们。”没想到李伟组长和云山副部长会这样表态。我们在路上设计了多个版本，就是没想到这个版本。这比我们预想的结果强多了。典苏部长简单地汇报了市委、市政府、书记和市长高度重视这次创建工作的情况。云山副部长询问了一下灾后恢复生产的情况。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说好是15分钟，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云山副部长还没有起身的打算，连暗示都没有。典苏部长看了一下挂钟主动说：“刘部长，您还有会，我们不能再耽误您了，岳阳的创建工作请您多支持！”刘部长站起身，看了看艾湘涛手上的相机，对王一彪说：“一彪，给我和罗部长照个相！”我和湘涛都没动，因为他说的是跟罗部长照相。他和罗部长站好后，看湘涛和我没动，赶紧招呼我们：“小艾、小徐你们一起来呀！”照完合影后，又分别和我们三人单独照相。我第一次和这么高级别的领导近距离接触，感觉领导的亲和力太温暖了，好像是老熟人老朋友见面。我们三人怀着美好的心情回到驻京办。典苏部长立即拿起手机向远在岳阳的昌平书记汇报情况。昌平书记很兴奋，反复问了一些细节。他可能也没有想到会有如此满意的结果。

高书记和晓平主任谈兴还很浓，我看时间已经12点多了，我邀晓平主任一起宵夜。晓平主任看时间较晚了，起身告辞。正在这个时候，高书记的手机响了，是昌平书记打来的。高书记和昌平书记交流几句后，告诉昌平书记，省文明办的李晓平主任也在这里。昌平书记要求跟晓平主任通话。去年以来，省文明办认为常德和岳阳在全国的创建工作中有一定的竞争力，所以把常德和岳阳列为重点指导单位。昌平书记和晓平主任一年多时间在岳阳至少见了七次面。相互熟悉了，他对晓平主任表示真诚的谢意！

9月26日上午，颁奖大会如期顺利进行。会议结束后，高书记告诉我：“远杰，你赶紧要驻京办帮我们买今晚北京到岳阳的车票。昨晚昌平书记跟我约好明天上午11点30分在岳阳火车站迎接我们，可能在家的市领导都会参加。到时候你拿牌子，我握手。分工合理吧！”我跟高书记认识较早，每次见面，他都会用我老家最土的话挖苦我，对他的小幽默早就习以为常了。

9月27日上午11点左右，火车到了岳阳火车站。一下火车，高书记和我刚站到站台上，锣鼓声就铿锵响起来。定眼一看，几十名佩戴红领巾的学生，列两队分别站在车门两边。市领导和市直单位负责人分四排站在站台边。昌平书记急步上前握住高书记的手，连声说：“辛苦了！辛苦了！”然后高书记走到前排和市领导一一握手。昌平书记从我手里接过奖牌，掂了掂，转身交给了市委办的一位领导：“把奖牌放到常委会议室吧，让大家分享分享！”待高书记站定后，昌平书记走到事先摆好的立式话筒前发表了简短的讲话。大意是今天能领回这块奖牌，是岳阳的光荣，是全市广大干部群众共同努力的结果，是创建工作新的起点。最后，他用非常宏亮的声音说：“同志们，我们大家一起努力，下一次在这里迎接全国文明城市的奖牌！”站台上响起热烈持久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