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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忠应 | 许旮洞记忆之九:石妹仔
时间:2024-09-29 09:22:58 来源:岳阳日报特稿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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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忠应


花相似,人不同,鲁迅的童年有个难忘的小伙伴,我也有,只不过他不叫作闰土,我喊他石妹仔,他是我儿时崇拜的偶像。

石妹仔有3个名字。小名石山;山里人都称他石妹仔;大名龚岩,字山岩。光这姓名的讲究,就让人羡慕。石妹仔的祖父是我们许旮洞,甚至是月田镇有名的棍术大师。石妹仔只大我3岁,他祖母是我祖太公的妹妹,是我的姑太婆,所以他的辈分高我一辈,是名副其实的表叔。

石妹仔与我是邻居,没事我就喜欢去他家玩,同他一起学棍术。学棍要有对练的人,石妹仔的妹妹常常与我对练。我们对练的棍术叫子午棍,传说是罗通流传下来的。子午棍一套共有四节,我只晓得其中的两节,其他的他秘而不传了。尤其是他耍得精的“猴子棍”,更是不让我碰。

石妹仔的父亲是拳师,我姑太爷不让他碰棍,但他的拳术在我们当地是顶尖的。所以,石妹仔既得到了祖父的棍术真传,又得到父亲的拳术真传。别看石妹仔五短三粗,干起架来,三四个成年人也不是他的对手。我读初一那年,石妹仔读初三,我亲眼看到4个同学一起围摔他,不一会儿工夫,他便把4个同学掀翻在地。读初中时,我个儿矮小,有同学想欺侮我,我便拿石妹仔的名字吓唬他们,他们便不敢再欺侮了。石妹仔就像一棵大树罩着我,给我一片荫凉。

放假回家,我喜欢跟石妹仔一起上山打柴。一边打柴,他一边给我们这些伙伴讲三国、讲水浒、讲唐宋的历史故事。在我心里,他懂得太多了。打完柴回家的时候,石妹仔把所有的柴一捆捆全部码到一起,他要我们都坐到柴上,他在前面拖着我们飞也似的从山顶滑到山下,过程既刺激又欢快,一路尖叫与欢笑,不亚于坐摩天轮。

可以看得出石妹仔是个敢于冒险的人,很多当时还没有碰到过的事情,都是他带着我们做。我六七岁的时候,还没有读书,石妹仔把我带到学校,让我待在他的身边听老师讲课。后来,老师把这事反映给了家里人,说我还不是学生,不允许我再进教室。石妹仔便把老师的粉笔偷了出来,回家后教我写字,把我家所有的门都写满了歪歪斜斜的笔画。

石妹仔还教我们学会把菜园里的干枯苦瓜叶子,捣成细末,用作业本的纸包起来,卷成烟的模样,再点燃后放在嘴上抽。那时候,石妹仔家是我们山村里的“大户”,四个姑姑都在外面工作,条件较好,别人家没有的东西,他家应有尽有。有时候,他把家里的酒偷出来给我品尝。有一次,我们躲在山上的小柴棚里喝酒,还把我喝醉了,自那以后我不再沾酒。

记忆最深的就是过年了,年夜的节目只有两个:一是石妹仔带着我们到各家各户去辞年,能得到好多东西,如鞭炮、茴皮、糖果等;二是大约到了晚上10时,石妹仔、龙哥、梦池与我便一起打扑克,一直打到第二天早上,然后回家睡觉。一般我们打“叫七”,偶尔也赌赌钱。当然,在家是不打的,对门山上有一个由石妹仔牵头搭起来的小柴棚,是我们玩耍的秘密基地。有一次,我们在小柴棚里赌钱,我输掉了身上的两毛钱,号啕大哭起来,被家里的父母发现了。从此以后便不再赌钱了,秘密基地也不是秘密了。

不打牌那干嘛呢?石妹仔可有一肚子的节目。上山掏鸟窝、挖洞找野兔、爬树摘野果,实在无聊的话,石妹仔还带着我们去“挑脚”。“挑脚”是我们山村的专用语,即当挑夫,帮手艺人将制成的竹木工具挑到10公里远的山外收购站,每挑100斤给3元钱。那时候我还小,最多只能挑三四十斤,一天能赚个块把钱。这块把钱还真难挣,第一回“挑脚”,把稚嫩的肩膀磨破了几块皮。后来挑的次数多了,小小的肩膀还能赚回自己读书的学费,给最小的妹妹买双胶鞋。

石妹仔是我成长过程中对我影响最大的一个伙伴,我一直以他为目标,向他靠近。不过,在我初二那年,石妹仔考上省重点中学。不久后,他离开山村去县城读书了,这一走,似乎更拉开了我与他的距离,也让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更加高大起来……


(编辑:李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