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街 孝 子

 任国华

“只要母亲活着一天，我就要让她不受委屈有尊严的活好每一天。”刘其敬老孝亲的故事在老街街头巷尾传颂，谱写了一曲感天动地的新时代“孝道”赞歌。

君山区广兴洲镇有条老街，老广兴洲人都知道。从镇中西面的一条小道往南蜿蜒而入便是老街了。老街位于两省三县交界处，呈南北向，长约一里有余，宽约3—4米，原是条状的麻石板路面。两边建筑青砖黛瓦、雕梁画栋，为传统的木板门铺面和江南民居风格，据文字记载距今已有340多年历史。长江东去，洞庭南来，在水运昌盛年代，桅帆林立，商贸集散，造就过一时繁华，有“小汉口”之美誉。随着时代的变迁，岁月风雨的侵蚀，已斑驳零落、陈旧腐朽，百业萧条，早已不复当年风光。与日新月异的新大街相比，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然而对于守根怀旧，留恋故土，不喜高楼大厦的老人们来说，则是他们心中的乐土。至今仍有不少百、八十岁的老人栖居在这样一栋栋的老宅子里。

我母亲的住处是街头一套九十年代单位分配的集资房，后来刘其父母买下了我母亲房屋南边的一栋老宅，便成了邻居。对于他父母我还是比较熟悉的，至于刘其，我们年龄悬殊虽然不大，但年轻时彼此在外工作，却不是太了解。近段时期以来，去母亲那里总是能听到她念叨起刘娭毑的儿子刘其，对他的孝行赞不绝口。听得多了，使我对他的印像也就在脑海中逐渐变得清晰、立体起来。

刘其生于63年，比我小一岁，在学校读书时就对美术情有独钟，图画成绩尤其优秀，83年在岳阳市百货公司就职美工。工作期间凭借自身能力考取了湖南美院，但那时家里人口多，弟弟妹妹都还小，经济状况差，刘其从小就很懂事，不忍再增加父母的负担，毅然放弃深造的机会，一心只想多赚钱替父母分忧解难。后来与一些志同道合的同行去了沿海经济特区深圳发展。深圳大芬油画村是国际上最具规模的油画基地，声誉响遍海内外。经营油画和国画，主做外贸订单，作品销往世界各地。基地内光中外画家就有几千人，并由此形成了一个有数万相关从业人员的庞大产业链。在这里，刘其一年要完成上千幅作品，年收入30多万。而人的一生并非理想中的一帆风顺，岁月静好。去年五月份82岁的老母亲突发中风，造成身体瘫痪、智能下降并丧失语言能力，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吃喝拉撒全靠人服侍。刘其闻讯，从深圳火急火燎的赶回家中，看到满脸无助的父亲和惨遭如此变故的母亲，使平时极为孝顺父母的他看在眼里，痛在心头，流下了满眶的热泪。他再也割舍不下心头的牵挂，更不放心把照看父母的重担推给其他兄弟姐妹，便决定暂不回深圳，带着妻子留下来照顾二老。

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又遇打头风。本已身患疾病的父亲，经受不住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打击，病情变得愈发沉重起来。那段时期，刘其几乎是衣不解带、足不出户、身心俱疲的服侍着两位失能的老人。今年7月份，卧床不起两个多月的老父亲终究回天无力，平静地离开了人世，终年84岁。刘其母亲是一位传统的中国劳动妇女，一生勤奋好强。记得八、九十年代曾经在镇上开过十几年的小饭店，起早摸黑，脚不沾地的辛苦经营，整天都能看见她忙忙碌碌的身影，那些年从未享受过一天悠闲的日子，这也许是刘其格外敬重母亲的原因吧。自从母亲瘫痪以来，他费尽心思、精心服侍。一日三餐根据母亲的身体状况，用牛奶、米粉、稀饭等各种流食，一勺一勺的喂到母亲口中。为防止母亲躺久了生褥疮，每天给她擦洗一遍身体，换4—5次尿不湿，由于中风引起的智能障碍，母亲常常会不自觉的撕扯掉尿不湿，弄得满床、满身污秽不堪，只得全部更换、清洗，宅中的空地上常见凉晒着满院的衣物与床上用品。服侍这样的老人，没有深深的爱与包容，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怨无悔的坚持，是根本不可能的。前来探望刘娭毑的街坊四邻，亲戚朋友，耳闻目睹刘其的孝行，无不竖起大拇指，啧啧称奇：“好多年没有见到这样孝顺父母的人了，刘其真是个了不起的大孝子啊！”

被刘其的孝行感动，我决定去他家里见见他本人。刘府青砖黛瓦，是一套二进落的老屋。原先陈旧的木板门换成了铝合金卷闸门，后宅南面因损毁严重而拆除，变成了一个露天的小院子，但仍保留着北面的耳房。进得刘家前厅，右墙边斜立着的一幅山水画映入眼帘，估计是他完工不久的作品。整幅画长约2米，宽约1米，画面山势巍峨、层峦叠嶂，山川景色意境高远、情景交融。只可惜我对画的认知肤浅，仅凭直观而已，尚未能意会、更不可言传了。面见刘其则是在他母亲的卧房之中，只见他留着一头边分的长发，白净的脸上嵌着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穿着整齐、神态自若，透显出一副儒雅的气质。见到我来访，连忙从画案旁坐着的椅子上站起来与我握手，并将我让进房间。画案是一张长方形的大木桌，依着北墙而立，高约80公分，左侧案面的托盘上镶嵌着数个小碟子，碟子里装着五颜六色的颜料，笔筒里插着十来支宽窄不同、长短不一的画笔，右侧铺放着一张正打着底线的白色画布。南墙处靠边放置着一张大木床，床上的铺设显得很整洁，看不出一点的凌乱，在这酷热的天气里，房中也闻不到一丝丝病房的异味。床尾墙头上挂着一部分离式空调，床头边放着一辆四轮推椅，刘娭毑正耷拉着脑袋，躺坐在轮椅上。看上去她身体佝偻、四肢枯瘦，苍白的面部没有一丝血色。而两只空洞无神的眼球却时时定位在儿子刘其身上，我想这是老人对儿子一种潜意识里的依赖吧。一会儿，刘娭毑发出呀！呀！呀的尖叫声，刘其连忙起身，从轮椅中轻轻的抱起母亲慢慢地放到床上，回头对我一笑说：“她的意思是坐累了要上床休息”。这种特殊的交流方式，我想也只有刘其才能心领神会吧！看到刘其对待母亲，体贴入微、细心呵护的动人场景我感到由衷的敬佩，进而问道：“你休业在家里服侍老人对工作和收入有蛮大的影响吧。”刘其轻轻一笑正色道：“母亲养育我们几个儿女，劳累了一辈子，如今我服侍她终老，这是本份。我现在把一些订单放在家里做，即照顾了老人，也还有一些家庭收入，挣的钱虽然不及原来的一半，但心安理得。只要母亲活着一天，我就要让她不受委屈有尊严的活好每一天，否则会良心不安后悔一辈子。”

看着此时云淡风轻的刘其和安静躺在床上的刘娭毑，不禁心中感慨万分，这是一堂多么生动的敬老孝亲的教育课啊！“孝行天下，为人之本。”“孝”就是尊循天道，回归伦理。我们每个人都有老去的那天，都会成为老人，善待老人，正是善待自己。常听得老人们说：“屋檐沟里的水点点滴，点点滴在现窝里。”就是这个道理吧！刘其的正直与善良、平凡与高尚，在他身上熠熠闪耀着人性的光辉，他的孝行不仅深深震憾、感动着老街人，毋庸置疑渐渐的会牵动更多人的心……

作者简介 ：任国华  君山区广兴洲人，82年参加工作 ，退伍军人，区作协会员 ，爱好阅读 、写作 。偶有作品见诸报刊、网络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