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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涵涵 | 笋儿尖尖,山茶青青
时间:2021-05-02 10:49:50 来源:岳阳日报全媒体采访中心

◎刘涵涵

小时候,我喜欢跟着爷爷挖笋子,我并不爱吃它,只是觉得有趣。大了些后,我喜欢和表姐她们去拔那些细长的嫩绿的野笋。野笋不像自家林子里的大笋遍地都是,它一般窝在竹林和草垛的下面,四月份时下了雨,就蓬蓬然钻出来了。到了拔笋时节,男女老少都早早拿着袋子上山了,就像一场约定好了的竞赛,谁也想多拔一点。有时候,我常常因为自己常去的山头上的笋被人拔走了,而气得跺脚。长了记性以后,去得早自然收获满满,一些大人说,你们这几个伢子蛮灵泛。

拔笋不是轻松活。得提防蛇虫,还要当心山上的山坑和悬崖。就连在平地上,也需要猫着腰在草垛杂刺里钻来钻去,也是极其累的,免不得还会被划伤。但这番辛苦又是值得的,到了家,摊开一袋子的笋,心里就满是成就感。笋外壳一点点被扒开,露出里面嫩白的肌肤,一节节的像美女的纤纤玉指,还散发出一股清新的味道。不过,这样的笋,一般也带着毛毛虫留下的毒素,很容易起一身红豆豆,所以拔完回家紧要的就是洗个澡。野笋是极其鲜美的,奶奶把它加酸菜小炒。有时也将笋剁碎了,搅和到土鸡蛋里,煎出一个金黄色的香喷喷的蛋饼,那种芳香我始终恋恋不忘。奶奶做了笋,通常是还没上桌,就被我们几个孩子你一块我一块地吃完了,我总是很淡定地看奶奶炒菜,佯装打下手,然后迅速用手扯下一块往嘴巴里塞。有时刚出锅的还烫嘴得很,刚到嘴里,就烫得嗷嗷大叫了,“罪行”败露了,我们就一溜烟跑出厨房,奶奶总是一副又气又笑的样子。

晚饭后,爷爷总是要喝一碗热茶。山茶抽新的时节,几个山头的茶垛,都抽了细嫩的叶子。妇女们提着篮子相约梳茶,前后茶垛的人家,隔相呼应,互相答着话,整个山谷都会有回音。以前我家的茶,都是奶奶带着我去摘的,茶也是回来自家做。我最爱看爷爷做茶:把摘的茶摊在茶盘里,几个小孩先比赛着找出树枝和茶果子,然后晾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生起火,在大锅里炒茶。锅底烧热了,奶奶把茶倒入锅里,呼啦一声就滋滋响起来,奶奶支着两根短棍,一插一翻的,那架势像极了一个摆酒宴掌勺的大厨。我搬个椅子攀在大锅边上,看得出神,茶由一大锅慢慢地缩成一小团一小团。出锅时已经由嫩绿变成了棕褐色,蔫了许多。摊了一会,待稍冷却了,爷爷就用脚踩茶、蹂茶,待到很细了,就用手挪啊抡啊,直到茶变得又细又紧密,散发出一种清香。我们小孩子以前最爱凑这种热闹,几个围在一起给大人鼓劲,时不时跑到晾席上去踩上几脚,谁被大人拎出来了,我们就哈哈大笑。这样的手工做茶是费时又费力的,但做出来的味道却是机器做出来所不及的。小的时候我也并不觉得用脚踩茶是脏的,我只知道祖辈们在没有机器时就是这样做出名传四方的中国茶来,这就是农耕文明时期的智慧所在。而如今我已经久久不能看到这样的情景了,也没有小时候那么多的乐趣了。时节依旧是这个时节,野笋生了,山茶青了,我却只是在记忆里回味着罢了。

(编辑:刘美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