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与情怀的栖居地


◎潘正茂

最初得知值文兄要建书屋的消息是在高中的同学群内,他于今年四月份正式发布了自己的想法,目的是想请高中的同学们捐点书给他。同学群便一下子活跃起来,或是因为建书屋是个新鲜的美好的事,或是因为捐点书谁都容易做得到。

值文兄建书屋有个得天独厚的优势,他家有一栋四十年的老屋,坐落在平江县城的城乡结合部。记得读高中的时候,我还去过他家。两层的红砖屋,楼上楼下加起来足有六百来平方米。多年前,他们兄弟都在县城买了房,把父母也接了过去,老屋便一直闲置。当我再次拜谒,老屋喜成书屋。

谈及建书屋的初心,值文兄的眼里明显有一种遥远的追忆。一为童年梦想。凡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大都有过扎堆看小人书的经历。当有时人满为患,书不应求时,值文兄说那时他就想,要是有一天自己拥有一间书屋该多好啊。二为父亲嘱托。值文兄的父亲是个读书人,读书人大都爱书。老爷子在临终前对值文兄说,家里有一些书,要好好保存,让后辈们读。三为个人情怀。这一点是我对他的理解。高中毕业后,我与他很少见面,对他的情况也了解不多。只知道他从粮校毕业后在粮站工作。这次才知道他下过岗,打过工,得过一次大病。现在已提前退休。岁月的沉淀让他既看淡了名利,也重拾了初心。

说干就干,这是值文兄一直不变的性格。既为公益书屋,他首先婉拒了所有的捐款。拿出自己的一点小积蓄,把儿子送他的生日礼物——一条金项链卖了,作为启动资金。召集他有一技之长的发小开了个小会,一天之内,木工、泥工、漆工、电工免费进场,还自带原材料。所有的书架都来自旧材料的改装。不到一个月,书屋便初步成形。完工之日,发小们在书屋大门口照了张相,一个个满满的笑,不同的笑脸透着同一种情怀。

有情怀的人必然执着,执着的人必然用心。书屋尚未完工,值文兄便以地名为号,将书屋取名为“古石岭书屋”,由有所专长的同学书写了书屋名。值文兄以此为名建起了书屋的微信群,既当屋主又当群主。北大毕业的高中同学李谧拟就“室雅何需雕梁栋,书香自然入人心”的书屋门联,著名书法家崔向君先生欣然挥毫,使简陋的书屋蓬荜生辉。邻家小女孩总想为书屋做点什么,她决定将自己弹钢琴所得的四百元报酬捐给书屋,当确认书屋不接受捐款时,她用这笔钱将书屋名和门联刻成了扁。从此,小女孩便成了书屋的常客和义工。

书屋初成,书香早至。捐书的人和车络绎不绝,少则二三本,多则几百本。

书中自有黄金屋和颜如玉,书外也有许多感人的故事。一位外省人士,特别喜爱订阅《新华文摘》,他将十年来近百本《新华文摘》一本不少地捐给了书屋。有一天,一位姓袁的父亲拿来几本似乎被烟火熏烤过的医学方面的教材书,小心翼翼地问书屋是否需要,值文兄回答当然要。这位父亲才如释重负地将书慎重地捐出。正当值文兄略感疑惑时,这位父亲有点迟疑地说,希望不要忌讳,这几本书是他从火灾中抢出来的。更让我惊讶是,他儿子毕业于我所工作的职业学院,在一次家庭火灾中不幸遇难,这位父亲只抢出几本儿子的书,本想留作纪念,但常睹物思人,更加伤心。听说有这么个公益书屋,他想把对儿子的爱进行传递。我惋惜于这位学生的不幸,也许我多次与他在学校的广场和食堂擦肩而过,可没想到的是我竟以这样的方式与他认识。我更感叹于这位父亲的情怀,有情的寄托,又有爱的延续。

捐书的还在络绎不绝,书屋一下子拥有了十多万册的书。整理归类便成了一件头痛的事。一位在外地图书馆工作多年退休的家乡老人,通过微信支招,快刀斩乱麻,将书和书屋分成了少儿区和成人区,简单明了。同时,因值文兄爱好书法,便又布置了一间书法室,可供孩子们练习书法。无论是谁,走进书屋,很快就能根据自已的喜好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小何是杭州人,我是通过微信群认识他的,一位非常热情阳光的小伙子,但在群里他从未提过他为书屋所做的事。通过值文兄的介绍,使我非常感动。他是一家大公司的员工,利用假期不远千里来到书屋,做了三天义工,回去后他将公司报废的电脑进行组装,给书屋寄来了一台电脑和一台打印机。

书屋没有标准的管理模式,如果说有那就是“随意”,随时阅读,随意借出,不登记,不收费。书屋24小时开放,除屋主外没有固定的管理员,读者和邻居都是义务管理者。书屋无咖啡之洋味,但常备免费粗茶可解渴。书屋有一个共同的宗旨:“努力创造一个高度自由、安静免费的阅读空间;着力于青少年成长关怀,致力于留守儿童关注关爱”。我想这就是书屋情怀的最全面的解释,也是屋主初心的精准解读。

有书屋,自有书香。人们如同蜜蜂和蝴蝶,闻香而至。首先是周边的孩子蜂拥而入。然后便陆续有远处的家长于双休日和假期带领孩子一呆就是一天,或阅读,或做义工。为此,我们学院的几位女老师义务为书屋设计制作了中英文版的图书捐赠证书和义工证明书,并带领学生和自己的孩子到书屋做义工,其中有一位远在美国读高中的孩子以实际行动得到了屋主签发的第一张英文版的义工证明书,书屋便由此越过了大洋彼岸。一切就在不经意间,书屋的真正内涵和外延在这里都得到了彰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