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蝶变是极其痛苦的历程。然而，对于毛毛虫，唯有蝶变，才有新生！

又挨批了

“你还想不想读下去？”“节节课睡觉，老师个个有意见”……一楼办公室里，愤怒的班主任历数他的桩桩“罪状”，办公桌旁，站着一位学生，他的妈妈紧贴着站在他后面。

开学两个多月来，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看见这母子俩了。我不禁认真地打量着学生：瘦高个，顶着一堆凌乱的头发，微皱的眉宇下骨碌着一双惶恐不安的眼睛。他的妈妈身材矮胖，黝黑的脸上写满了无奈。

趁着课间操时间，我向班主任老师询问了这位同学的情况。他叫小文，是从益阳迁移过来的。父亲长年在外打工，母子俩租住在火车站附近，母亲白天在饭店洗碗，家庭条件异常艰苦。但这个伢子学习极不认真，晚上玩手机，经常上课睡大觉，老师们意见很大……

我看了下他的期中考试成绩，年级326名，跟中考成绩相比，简直是一泻千里。但数学和英语还行，都在90分以上，感觉还是有基础的，人挺聪明。

下午第二节上课的时候，我又特意关注起这个同学：还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教材也没有拿出来，座位下面全是空瓶子和食品包装袋——他简直就是坐在垃圾堆上！由于我上课不许学生睡觉，他硬撑着坐在那里，哎，真是一条懒惰的毛毛虫。

刺痛

第一节晚自习上课不久，我将他带到办公室，让他坐在我旁边。

“小文，今天开心吗？”我问道。他愣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挨批评了呗，当然不会高兴。”我揶揄他，“可这是你自找的呀！老师为什么不批评别人，只批评你呢？看来，是你自己有问题吧？”“知道自己存在哪些问题吗？”我盯着他问道。“知道”，他轻声说道，“玩手机，上课睡觉，学习不认真。”“不错啊，还有自知之明嘛！”我一语双关地笑着说。“明明知道自己的错误，就是不去改正；明明知道违规就会挨批，还一次次触碰红线。”我越说越激动，不由加重了语气：“你妈妈每天辛辛苦苦洗碗，供你吃供你穿，供你的零食，她哪里错了？你这儿子就这样孝敬父母的？”他的头越来越低，颈椎几乎弯成九十度，肩膀一耸一耸，似乎在啜泣。

“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我双手按着他的肩膀，惋惜地说：“其实，你是一个聪明透顶的孩子！”他惊讶地看着我，眸子里射出一丝希望。我指着成绩册接着说：“虽然你不读书，有七门功课没有及格，但是你的数学成绩还排在第一阵营，说明你的天赋不错。你的英语这次也不错，得了103分。在高中阶段，男生拿到这个分数是很难得的。”我告诫他，作为一个男子汉，一定要有强烈的责任感。有责任感的人，才有动力，才有魅力，才有人乐意和你合作。要通过刻苦的磨砺，培养自己的控制力；通过点滴的积累，提高自己的学业水平；通过顽强的奋斗，改变自己的命运。一个人犯错误不要紧，可怕的是在错误的泥潭中继续沉沦，不能自拔。子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你想改变自己吗？”我问他。“想”！他毫不犹豫地说！

承诺

“非常好！既然要改变自己，咱们来个君子协定好不好？”“好！”我换了个姿势，正面朝着他：“首先，咱们把这个月的零食钱控制在100元之内，你能做得到吗？”“可以！”他坚定地说道。“不得玩游戏，上课不睡觉，可以吗？”“好！”“咱们给期末考试定一个小目标吧！不需要太高，但一定要实现。”我盯着他的眼睛：“达到多少名？”“一百——五十名！”“能不能实现？”“能！”他粲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有了明确的目标，还必须要有实践的路径，于是，我拿出一张A4纸，给他详细讲解高效学习的“四部曲”：阅读—练习—纠错—写作。他听得非常认真，频频点头。

破茧重生

树叶青了又黄，燕子来了又去。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就到期末了。

一个多月来，小文的变化是显著的：去年12月份的零食消费只有80元，1月份几乎就没有吃零食了；课桌下面越来越干净了；课堂上再不睡觉了；也没有老师同学向班主任“告状”了；偶尔有两次，我发现他竟然开始找老师问问题了。当然，他的妈妈在办公室的尴尬场面从此销声匿迹。有时候在课堂上，我会刻意在他的身边停留，注视他学习；有时候，我会弯下腰，把他课桌下的垃圾捡起来，让他不知所措、无地自容；有时候在晚自习，我会耐心询问他学习习惯和学习方法的养成和执行情况。期终考试前，我特意给他鼓劲：晚上好好休息，考出真实水平。

看到期末考试成绩册的时候，学生已经离校了。小文同学的各科都有明显提高，英语和物理分数跻身进入年级前列。开学后，他调剂到了奥赛班，实现自己第一次华丽转身。

后来，每一次考试前，我都会提醒他注意休息、注重方法、提高效率、认真备考；每一次考试成绩出炉后，我都会和他一道，认真分析得失，提出措施，使优势更优，把短板加长，去实现下一个更高的目标。他也很争气，像上足了发条似的，每一次都没有让我失望：37名—22名—11名，如初升的太阳，一步步登上新的台阶，最好的一次竟然考到物理类第7名！他成了同学们眼中的学习标兵。

我告诫他，男子汉，要有远见，要有大局观。不能只满足班上名次，只看到年级排名，如果是这样，你的前进就遭遇了瓶颈，你永远上不了600分。我拿出手机，翻出他们班的成绩册：“和物理类第一名相比，你还有51分的差距。你想一想，哪些科目还有上升空间？”“都有空间。”他答得挺爽快。“不错，确实都有空间！语文和英语是语言类学科，一定要加强阅读，坚持写语文和英语日记；对待所有的科目，一定要坚持刷题，定期纠错；一定要夯实基础、优化知识结构、突破发展瓶颈，实现弯道超车。”

“下学期就是高三，时间不多了，咱们再定一个小目标吧！”我注视着小文的眼睛说：“还有两个多月时间，先赶上第一名！你行吗？”短暂的停顿后，他扬起头：“我行！”嘴角有力，目光坚定。目送他离去的背影，我欣慰地笑了！

那条丑陋的毛毛虫，已经化作了美丽的蝴蝶。它闪动着轻灵的翅膀，在春天的阳光里，将越飞越高。

岳阳市第十三中学教师 周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