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日报全媒体记者 丁瑜
明天是一年一度的教师节。在岳阳，除了普通学校的老师之外，还有这样一个群体——特殊教育学校的老师，对他们而言，教师节就是平常的一天，因为他们的学生并不一定全都知道什么是教师节。
特殊教育学校的老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用耐心和爱逐渐教会孩子开口说话、打招呼、穿衣服、系鞋带、吃饭、认字……他们用自己的专业和坚持，帮助特殊儿童在成长路上扫除了重重障碍。
在特教学校，他们既是老师，也是父母，为了让特殊儿童能融入社会，他们做了无数努力。对于特教老师而言，最好的教师节礼物不仅仅是孩子们的进步，更是一个接纳、尊重、包容的社会。日前，记者采访了岳阳市特殊教育学校的几位老师。
江瑞文：最有成就感是学生的细微进步
1997年毕业于原岳阳师范学校政史专业的江瑞文今年已经在特教老师这个岗位上干了19年。“毕业时其他同学都分配到普通学校教书，就我一个人分配到岳阳市特殊教育学校，当时有点不开心，那时对特教老师这个职业也不是很了解。”江瑞文依旧记得来到岳阳特教学校教书的第一天的感觉是“有点怕”，但源于对老师这个职业的热爱，她坚持了下来。
江瑞文现在任教的班级有十多个学生，年龄最大的16岁，年龄最小的8岁。“培智部的孩子主要是一些智力发育障碍，以及患有唐氏综合症、自闭症、多动症等的学生。”江瑞文告诉记者，和普通学校的教学不一样，培智班的教学主要集中在学生的体能和心理需求表达等方面。
“对普通人来说很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对这些特殊孩子来说，往往要训练一个月，乃至一个学期，可能都学不会。”江瑞文举例，最普通的吃饭、行走等，这些特殊孩子要经过训练，很久才能学会，像简单的排队，往往排练一个学期，有些学生依旧不会跟着队伍前进。
“很多人都用异样甚至歧视的眼光看待他们，但其实这些孩子很单纯，特别讲感情。”江瑞文介绍，16岁的小天患有先天性唐氏综合症，在她班上学习之后，无论是去食堂，还是去站路队，都会说：“江老师，拉拉手”，然后牵着她的手一起走。“有一次老师送给小天一个月饼，他一直握在手上不吃，后来问他才知道，他要把月饼带回去给他妈妈吃。”江瑞文说，当时自己特感动，眼泪“刷”的就流下来了。
“在特殊教育这个行业干了19年，最有成就的事，是我的学生取得的一点细微的进步，比如我喊他的名字，他有反应。”江瑞文表示，或许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对普通人来说与生俱来，但对特殊教育学校的学生而言，来之不易。
李燕华：耐心等待迟到的花朵盛开
今年36岁的李燕华也在特教这个岗位坚守了17年。1999年毕业于原湘江师范学校特殊教育专业的她还只有19岁，就被分配到岳阳市特殊教育学校聋部当一名语文教师。这一教就是16年。今年她开始转向听障儿童学前语言康复训练。“特教老师这个职业真的挺辛苦的，很多知识都是重复了很多遍，可能学生的改变都不会很明显，但在日积月累之下，还是会有些许变化。”李燕华说，或许在很多人眼里，这些孩子是残缺的，但是这些迟开的花朵一样需要阳光和雨露，他们也能够美丽地绽放，只是花开的时间更漫长。“虽然他们不一定都能康复得像正常孩子一样，但至少可以让他们尽量地融入社会，减轻家庭和社会的负担。”李燕华说，这就需要特教老师在教学上和心理上，耐心地等待他们蜕变。
今年10岁的慧慧是一名聋哑学生，刚来岳阳市特殊教育学校的时候才6岁。因为年龄很小就聋哑，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导致她比同龄的孩子更加的调皮。“刚来的时候，不管作业有没有写完，她都要出去玩。我就每天找她谈话，但她依旧没有改变。”李燕华回忆，一个星期后，慧慧还是要出去玩，只是作业会写一点点了，但态度依旧不认真。“重复谈话之后，过了一、两年，她认真写作业了，现在的她学习劲头很足，学习成绩也不错。虽然这些改变对普通孩子来说，可以说是不值一提，但对聋哑孩子已是很不容易。”
“看到学生一点点慢慢变化，从当初刚进学校的什么都不懂，不会吃饭、穿衣，到可以自己吃饭，在路上会喊一句老师，变得礼貌，就觉得很有成就感，很欣慰。”说起教师节心愿，李燕华说，希望社会更加包容特教学生，能够了解在现实生活中，除了普通学校的老师和学生外，还有这样一群老师和这样一群特殊的学生，在默默地努力着。
雍毕霞：18年的爱心守候“折翼天使”
“至今依旧记得去一所特教学校实习时，第一次接触到这些学生的心里感受。”今年34岁的雍毕霞目前是岳阳市特殊教育学校培智部的副主任，从16岁入行，她已经爱心守候“折翼天使”18年。1999年毕业时，她和同学到一所特教学校去实习，当时天下着雨，走进校园安静得可怕，没有一丝学校的嘈杂，走到宿舍时，突然听到一些聋哑学生的叫喊声，“当时我心里特害怕，拖着行李箱就想离开。”
晚上和这些聋哑学生见面时，这些孩子的纯真和信任感染了雍毕霞，“那时我们白天、晚上都和这些孩子在一起生活，接触久了，觉得他们很可爱。”
2014年，雍毕霞的班上有9个学生，其中6个有自闭症的表现。“自闭症的孩子表现不尽相同，有的孩子常常自顾自的傻笑，还有的孩子会大声哭喊。”其中有一名叫超超的8岁小孩引起了雍毕霞的关注，这个小孩会动不动就往地上一倒，然后用力哭喊，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一些什么话语，谁也听不懂。“自闭症的孩子活在自己的世界，谁都不知道他内心的需求。”为了弄懂超超内心的想法，雍毕霞和其家长沟通多次，才弄明白，有时候超超有喝水或上厕所等想法，但有时课堂上老师没观察到，他又不会表达，就往地上倒，然后哭喊。
挫败感是特教老师常有的困惑。往往放几天假回来，孩子好不容易学会的语言，又忘得一干二净，甚至有的孩子来了一个月，脾气比以前更暴躁。“教师节最大的心愿是希望这些特殊教育的学生，至少在家里能够逐渐成为一个独立生活的人。”雍毕霞说，可能这些特殊教育的学生不会懂太多的文化知识，但希望通过学习，能够让他们言行举止更接近正常人。
吴小平：“特殊教育选择了我”
“不是我选择了特殊教育这个行业，是这个行业选择了我。”1986年参加中考的吴小平，当时填报志愿时，根本没填特殊教育这个专业，但依旧收到了原湘江师范学校特殊教育专业的录取通知书。“当时不了解这个专业，只是听特教两个字，感觉可能比普通师范更好，就去读了。”1989年中专毕业的吴小平正式成为一名特教老师。从教27年，吴小平说，在自己的眼中，“特教老师就像个演员，上课的时候，老师的表情和动作都很夸张、声音也会比正常说话大很多，要一边打手语，还要一边用动作表达自己要传授的内容。”吴小平说，即使这样，讲台下的有些孩子还是自顾玩耍，“不理会”老师。孩子们因为身体或心理的缺陷，很多时候无法理解老师的指令，这就需要特教老师们付出更大的努力，“往往起步的时候，一节课40分钟，只能够教几个汉字。”
由于语言沟通、心理交流等原因，要走进这些特殊孩子们的世界并不容易。吴小平带了一个班9年，从一年级一直带到九年级毕业，全班学生只有10个人，毕业后，班上不时还有同学发短信过来，表达自己的想念。“对特教老师来说，并没有桃李满天下的说法，往往他们一辈子教出的学生也就几十个，相当于一个普通学校老师一两个班的学生数量。”然而，对这几十个学生而言，在学习期间，特教学校的老师扮演多重角色，既是老师，更是家长，吃、穿、住、行都要管理。“特教是一个默默无闻，不被人理解，又很辛苦的行业。让一个孩子从懵懂无知，到有一点文化知识，真的很不容易。”吴小平说，现在自己有一点心累，他希望特教这个行业能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
声音：
希望平等、接纳、尊重、包容对待特教
记者了解到，目前，在岳阳市特教学校共有注册学生147人，主要是听障和智障两大类，年龄最大的16岁，最小的2岁，学校教职工近50人。
“近年来，特殊教育越来越受到各级领导的重视和社会各界的关注，办学条件越来越好，办学水平稳步提高。”岳阳市特殊教育学校校长吴志刚介绍，随着国家特殊教育提升计划的实施，多项有利于提高特教教师待遇和促进特教发展的政策得到落实，将为更多有需要的残障儿童接受教育提供保障，除了在特校就读外，特校还将对因各种原因不能到校就读的残障儿童免费送教上门。
“大爱情怀、奉献精神和责任意识是特教人多年坚守的内心动力，不管有多少困难和委屈，总是把这些‘折翼天使’放在心头，为他们的成长呕心沥血。”吴志刚表示，特殊教育对教师的要求很高，因为在教育实践中需要切实贯彻因材施教的基本原则，努力实施个别化教育;而且特教教师不仅要操心残障学生的学习和生活，还要花很大的精力去引导和帮助家长转变观念，因为相当一部分学生家庭有各种困难，家长不懂或是不重视孩子的的教育问题，例如有的家长因为顾忌孩子进了特教学校就被贴上了“残疾孩子”的标签，从而导致孩子错过语言发展的最佳时期。
“其实，特教学生一样可以考大学，也有其他发展道路，都可以有一条适合自己的路子，不被这个社会边缘化。”吴志刚呼吁，希望全社会以平等、接纳、尊重、包容的心态来对待这些 “折翼的天使”，一起关注和参与特殊孩子的教育教学过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