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琪
永宁寨,平江四十八寨之一,距县东九十里,位于龚家洞永宁山。
永宁山名与永宁王无关,与李过紧密相关。李过,闯王侄子,陕西米脂人,抗清明将,“年少骁勇善战”,绰号“一只虎”。闯王九宫山遇害后,李过退守平江四十八寨,抗御清军达15年之久,1649年病死于南宁,著有《李过日记》《平江四十八寨图》等书。但新近发现的大顺档案表明,李过并非病死,而是隐居在汨罗江发源之地黄龙山,改名李绣,当了道士,号黄龙真人。山顶原有一寺,名叫北禅堂,因明末清初香火鼎盛,僧众百余,因此,又叫百神寨。
去年重阳日,应约与新老朋友同去永宁寨探秘“过门”。永宁山果然风景独特,丹霞地貌,尽是褐色石山,石硕大,一石几乎就是一山,巍峨雄壮,气势逼人,妙的是苍松翠柏在岩罅石缝之间,因势而长,油茶杉树于山涧坡畦,拔地而生,青翠欲滴,非常养眼。
清代当地老秀才龚修森在《永宁砦记》中曰:“环山皆峻绝。”我们兴致盎然,迎着煦暖的阳光,一路谈笑风生,赏景前行。上永宁寨,路径三条,一曰神蛇洞,一曰苍岩洞,一曰石笋门。依向导老村长龚春林意见,我们从神蛇洞上去。
行约半里,远远就被一排神奇的洞穴吸引。穴如狼牙,横亘山腰,巉巉如锯,不知已历多少年风雨侵蚀,才形成如此奇观。何爹,中国摄影著作权协会摄影师,七十有三,见此奇景,立即趋步上前,“咔嚓”一下,一张名为《永宁寨洞穴》美照,便收入囊中。
又行半里,就到了神蛇洞口。老村长说,爬过这几脚险路,上面的路就好走了。抬眼一望,我的妈呀!说是几脚路,却是一个硕大陡峭的石坡,如大鼓圆肚,突兀眼前。一级级人工开凿的石阶,扭来扭去,悬挂在红岩石壁之上。险在眼前,考验也在眼前。年近八旬的多根大哥,是开国老将军方强中将的长孙,也许是想到了祖父当年转战山林的艰苦卓绝,毫不犹豫,率先开爬。同行的几位大哥也匍腰匐胸,手脚并用,像壁虎一样,一步一步往上爬。
越过这道天险,我们稍事休憩,便依鸡肠小路,穿行于荆棘树荫丛林之中,走走停停,一路赏玩。山上清风徐徐,暖日融融,红的枫、黄的杏、白的牵牛、灰的栗木,还有挂在枝头如珍珠一样亮丽的红木杞子,如火,如金,如雪花,点缀着万绿千山,格外使人心旷神怡。
看,那里就是北禅堂。顺着老村长手指方向,但见对面开阔空旷,蓝天白云之下,山峦叠叠,脉黛青青,峰姿神奇清新,近峰平如瓷枕,远峰挺如酥胸,翠色浓浓,层林尽染。
山路长,走了一个多小时,队伍已稀稀拉拉,奇怪的是山很静,鲜有鸟音,也没有遇见野鸡之类的惊喜。环顾四周,林深茂密,山岩肃然,沟壑纵横,山愈静,愈觉幽深空灵,一种人之渺小,山之博大,人若意外,如虫蚁草芥消失,寂寂无声无息地感觉阵阵袭来。我忽然想到,这千山万壑之中,藏个千军万马又有谁人知晓?
龚家洞是红色的洞,流传有许多英雄的故事。老村长介绍,龚琪瑞是干江乡(今龚家洞)苏维埃主席,大革命时期,他带领干江游击队与白军血肉鏖战,可惜英年惨遭杀害。开国将军方正和方国安,当年都跟着龚琪瑞的干江游击队闹革命。我知道方正一家三将军,方正原名方应生,山下苍岩洞人,济南军区原副政委,开国少将;长子方南江,1996年晋升少将警衔;三子方凌江,2008年晋升少将军衔。山下还有一位国军少将,名叫龚家伦,他是长沙保卫战的抗日英雄。
下坡爬过几个山坳,拐过几道山弯,到了一处树木更加茂盛的地方,一座小小的庙就出现在眼前。庙门额顶嵌一巨青石板,上刻“永宁寨”三个大字,与青石一色,字迹暗淡不显眼。老村长指着庙侧一个枯而复生的大树蔸说:“这是棵神树。”《永宁砦记》记载:“庙侧古槠树,树身中空,围丈许,高十仞,枝大数尺,屈匝下垂,峥嵘鬼工;内有神蛇,巨若斗觯,雄冠伟然。道光年间,雷震其树,蛇遂不复见,树亦枯,越数载,始青茂如故。”
寨前合影后,我们乘兴下山。不一会就到了一处突兀巨石山岩之下,清凉无比。岩下一井,簸箕大,水半满。当地人告诉我们,此处叫乾道源。相传一道士曾居此,点石为井。井在石上,水看似混浊,其实清澈无比,混浊乃岩石粉末所致,但找不到水源,水从何来?无人知晓。
回到家后,因未到北禅堂、仓岩谷,我仍觉意犹未尽,于是次日再约老村长,重上永宁寨。这次选择从石笋门上。石笋门原叫石塞门,的确名不虚传,一巨石与一石山相夹,如大门半掩,原仅一人侧身可过,极易封堵,如今已拓至两米多宽,可过板车。
仓岩谷距永宁寨右侧不远,由一些山崖和洞穴石窝组成。北禅堂在永宁寨东侧,明代举人艾穆《重修北禅寺观音堂记》说它“宏而堂,翼而廊”“望之巍巍而奕奕,足称兹山之奇观矣”。但眼前的北禅堂已杳无踪影,只有萋萋芳草,荆棘丛林掩盖的废墟,它的巍巍奇观,也只有那些残砖碎瓦知晓。
老村长百感交集,我心潮起伏。在不尽的同感中,我知道我会多出一份惬意。因为探秘永宁寨,我心已梦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