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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边岁月钦防情
作者:    来源:    发布时间:2017年08月02日    责任编辑:李玮哲

  


  □熊铁辉

  钦防指广西的钦州与防城,对曾经战斗在边防一师的战友们来说,钦防不单纯是一个渐渐远去的年代,更是拥有一个非常难忘的血与火的激情回忆。

  钦防是我们的第二故乡。

  记得1984年秋我们到达南宁时,在兵站分兵过程中,许多新战友热泪盈眶,因为同来的有的是亲戚,有的是一起长大的伙伴,有的还是要好的同学,想不到刚刚都在火车上有说有笑,一下子又要分离到别的部队,还真不是滋味。别的地方不了解,光我们岳阳地区同批同列火车就来了上千名湖湘子弟。那时还没有手机,想联络上只有靠写信,信还要寄往老家索回地址才能通信,才知道哪个老乡在哪个部队哪个连队?我和许多战友一样,在新兵连与刚下新兵连那段日子,除了训练帮厨,就是看书写信。搞训练时的确辛苦,队列、单双杠、刺杀、射击等还没什么,最烦躁与刺激的是半夜一道紧急集合的急促哨声,会把你从睡梦中惊醒,需要在论秒的时间把衣穿好把被包打好背好,还要顺把枪与头盔都扛上戴上,并跑步出门列队。接着还以拉练的态势在操场上跑几圈,几圈下来做到不掉这漏那才算达标,很难不出洋相,我也出过。但谁都感谢这段新兵连日子,才会有了我们后来良好的身体、军事与心理素质。

  钦防相隔,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从钦州出发只要过了茅岭渡,就能喊到了防城了,而若到“大清国钦州界一号界碑”的东兴边陲重镇,却可能要用上一上午或一个下午的时间,当时没有高速路,我们的解放牌汽车走的都是曲曲弯弯的老路,到了防城,还要经过华石、那梭、马路、才再往东兴。东兴原为东兴各族自治县县府,1978年年底为应对即将到来的对越自卫反击战特迁往防城,随之改名为防城各族自治县。在我们守边御敌的那几年,东兴似乎只有一条从西往东的老街,墙壁弹孔随处可见,两旁的房子虽密密麻麻,但街上很是清冷,行人极少,大家生怕会遭遇突然而至的流弹冷枪,中越界河北仑河有的窄处实在太窄,窄到大声说话对河都能听到。

  新兵连下连队,似乎都在春节前夕,这个时候部队常进入战备状态,我们团更不例外,因为对越炮击作战的重头戏主要靠大炮来唱。我们属炮团,什么榴弹炮、加浓炮、火箭炮、迫击炮、无后坐力炮等种类较多,但一般只动用口径大的火炮。几乎每逢春节,我们团总有一些营连要拉到中越边境上去转转,枕戈待旦,随时准备招呼敌方喝一壶。在观察阵地,我们还会嗅到丛林中玉桂与八角作物的飘香,不过也会遭遇山蚂蟥、毒蛇的侵袭,中越边境属热区,生长着许许多多的热带作物,只有野岭,没有荒山,荆棘密布,植被迷人,若不是战争,真是一个旅游的好去处。

  钦防“那”多,什么那彭、那丽、那思、那良、那垌、那梭等等,那在壮语中是田的意思,钦防有山,但更多的是平坦肥沃的田野。钦州三那(那彭、那丽、那思),是孙中山黄兴成立同盟会后,意在两广初试锋芒举行钦防起义的重要组成部分,虽然失败,但对晚清的南方颠覆效应,以及后来的辛亥革命无疑起了热身作用。后边的那良、那垌都在中越边境,那良还有我们边防一师对越作战时牺牲的烈士墓群,那梭更是我国一级保护植物金花茶核心保护区。

  在一师所在的团中,华石团驻扎是最集中的。若遇紧急情况,能在短短的几分钟之间,就可以把全团集合起来即刻开拔,这对兵贵神速的战争来说非常有益。在一师对越作战期间,华石团八连曾被中央军委命名为尖刀英雄连,该连连长同样授予战斗英雄,即现任的陆军司令员李作成上将。为培养军地两用人才,我也曾在这里学习过两个月,给我印象深刻的是,怎么那么巧,几乎每个连队都有我入伍时坐同列火车过来的老乡。

  与华石邻近的是我们一师前沿马路团,马路是到中越边境的必经之道,呈丫字形状,东起东兴、西至垌中都有我们的一线连队在驻守。如今,这两地方的连队早已撤走,取而代之并兴起的是两个十分火热的边贸口岸。2008年,我随同海南的战友重返垌中老连队时,没料到一位李姓战友会被附近村庄的百姓先认出来,硬是把我们拽进了他们盖的新楼家里做客。二十来年未见阿弟成了阿叔,阿叔成了阿公,只是印象中的那位阿妹早已远嫁他乡。于是,在一阵杯觥交错的叙旧过后,是几多的感慨与不舍,当临走时我们拿出备好的红包要答谢阿叔阿公,却遭到一番几乎有点尴尬的拒绝,反而弄得我们不好意思起来。为了感受一下边境线上的千里风光,我们还沿着垌中向西的方向,一路向西到了友谊关即老镇南关。当年钦防起义失败后,孙中山黄兴并不灰心,东方不亮西方亮,又相继在此策划了影响更大的镇南关起义。

  在钦州几年,我去得多的地方算是三宣堂,陈列室内设有中法战争历史文物展览。节假日时,我也偶尔从钦州到了防城,防城除了有师直战友,还能会到一些老乡,每次相聚,总恨时间太短。钦州有着很深的人文底蕴,自隋改钦州后至今有上千年的历史了,一直是作为县与州府的所在地。朋友告诉我,钦州属侨乡,目前在海外的祖藉钦州人有三十八万之多。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在部队整整呆了5个年头后,我还是回到了地方,后又经钦防闯到了海南,并从此在天涯扎根。这么多年,在海南工作之余,我还利用出差及假日,先后到过广东、湖北、江苏、安徽、山东、四川、重庆、云南等地,每到一城市,都尽量与这个城市能联系上的老战友们见上一面聚聚叙叙,才会感受到这趟城市之行总算没有白来。我只希望在健康快乐说走就走之年,把一些想见能见共过生死的战友,顺带游山玩水见上一面,就心满意足了。祖国的名山大川目不暇接,然而战友情更切,山川没看到还在,战友若见不上就终生遗憾了。

  如今,我已离开钦防快30年了,桑田变幻,时过境迁,钦防也成了广西对接东盟相互衬映的两颗北部湾边上璀璨明珠。遗憾的是昔日的老部队如今连番号都成了历史,好在部分营区还在,我曾几度与战友相约相聚,并随同他们一批批重返老部队时,大家无不感慨无悔当初的选择,才会有了这种美好难忘的军旅情结。许多事情想起来仍如昨天,昨天的事昨天的人,昨天的故事都是永远叙不完的热血青春,往事如风,苍天不老,战友难分,在当下的网络信息时代,纵然你在长城内外大江南北城市乡下的任何角落,战友间的电话与微信视频联系,聊得可多的仍然是回得去的钦防,与那个我们再也回不去的边关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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