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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平江元宵闹灯,原野阡陌星如雨 狮跃龙腾势若虹
作者:喻奇驹    来源:岳阳网    发布时间:2018年03月02日    责任编辑:李巍松

正月十五,晚归,朗月当空,猛见车窗外的旷野,灯烛一排排绽放在阡陌上,如灿烂星光,渐次扑面而来;一阵铿锵锣鼓声,隐约飘来,心中不觉一惊,哦!今夜是元宵闹灯的日子。

平江乡俗中的“闹灯”,其实是从年三十开始的,直到月半,才达到最高潮。小时候,远远看到舞狮、耍灯龙的队伍,就欢跳着唱起一首歌谣:灯笼灯,镲咚镲;秆巴佬灯,镲咚镲。

乡人玩灯,花样百出,有草龙灯,纸灯,布幔灯,推灯等等,几节不论,配上一班锣鼓镲台,就成就一个草台班子。

有时单队独行,有时与舞狮队,花灯戏班、地花鼓班合在一起,浩浩荡荡,赶着纸糊的春牛、踩着高跷、舞着彩扇,穿戴着彩色的蚌壳戏装,走街串巷,盛装上阵。将一个春节,过得有声有色,年味浓浓。

这些队伍,大年三十夜,从城隍庙里耍出,谓之“发灯”,然后,走村串户拜年讨赏取乐,直耍到月半夜,又汇聚到庙里,热热闹闹耍开了“回头灯”。

按乡俗的喊法,谓之“闹灯”。无论哪支队伍,无论中间是否停顿下来,元宵夜,必须原菩萨打原卦,原班人马,都要回到城隍庙向城隍老爷拜年,祈求新年风调雨顺。这一晚,人们尽情歌舞,鼓炮喧天,喜乐达旦。

三十夜的火,月半夜的灯闹灯,是灯节夜的重头戏。为了闹灯,可得慎重其事地准备一番。

正月初十,城隍庙里的总头首就会将各大屋场的分头首召集起来,分配筹集闹灯经费的任务。各分头首领命,逐家逐户募集闹灯费。

头首一来,村人们爽爽快快,唯恐拿少,绝不阻手。如果资金充裕,也不是每年都要筹集,头年节余用作来年,理所应当。

除了置办香纸鞭炮,最大的事,是制作油烛(又称油码子),因为量大,要几个劳力干上几天,才能满足需要。

义工们拿起篾刀,将南山的楠竹,劈削成小段光滑的竹杆,又密密地裹上几层皮纸,待牛五锅中的油脂烧热,掺上红颜料,将一把一把的竹纸杆浸透到表,再凉干码放在几张八仙桌上,堆得老高老高。

原来用炼化的树蜡、水蜡做油脂料,后来图省事,改为煤油。油烛做成后,满庙堂便弥漫开一股浓浓的油脂馨香。

这些前奏工作,都是大人们的事。闹灯的主力,却是孩儿们。

孩儿们最爱凑热闹,黄昏前,一队一队的小伙伴,邀约来到庙里,饿虎扑食一样,争先恐后往油烛堆扑去。头首两手一摊,拦住他们,要排队分发,开始还蛮有秩序,不一会,就乱作一团。

拿少了的,嬉笑着开始抢人家手里的,招来骂声一片。聪明的,组成团队,分工合作,抢的自然多。

战斗结束时,油烛上的红染料,早已将孩儿们的衣服、双手和脸颊染红,个个红脸关公样,滑稽极了。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扮个鬼脸,扑哧一乐,满庙堂的人,早已笑得前仰后翻。

天渐渐黑下来,搭台的调弦换装,准备开演;舞狮耍龙灯的陆续到齐,跃跃欲试。

孩儿们赶紧行动,心急的,将一抱一抱的油烛点燃;细致的,一根接一根的点燃,以庙宇为中心,沿着田垅、大道、小径,每隔一米,插上一支,向自家方向,一直沿伸开来。鬼灵精怪的,将阡陌上的油烛插稀一点,好将剩下来的,插满自家地坪、屋基和石阶。

有时逢着小雨,泥泞路滑,跌跌撞撞,等插到家时,原野是亮亮堂堂了,人却变成了一只泥巴老鼠,分不清了眼睛鼻子。这模样,免不了被母亲碎骂:“瞧瞧,一身煤油臭,一只煨番薯样,身上没有一根干净纱。”

其实,父母亲并不要孩儿们省油烛回来,因为元宵节为先祖“装灯”,已经准备了一篓一篓的油烛,可以将神案、坟道口、每一间房间、猪畴、屋前屋后每个旮旯都插满点亮。

摇曳闪亮的烛光和檐口挂的明晃晃的灯笼,照亮着祖宗回家的路径,寄予着家兴财旺的希望。

循着阡陌上的烛光,村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

整个庙堂内外,人头攒成。锣鼓敲起来,村歌唱起来,烟火放起来。

亢奋的汉子,摇头摆尾的双狮和龙灯,在红绣球的引领下,合着锣鼓节奏,恭恭敬敬到庙里上香、叩拜。然后,在明亮如昼的敞坪里,腾挪翻滚,上蹿下跳,表演着不同的套路,气势如虹。

武师们将十八般武艺耍得虎虎生威,风生水起。土得掉渣的地方灯戏表演,引发观众的阵阵笑声。

围观的人,见缝插针,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一阵一阵喝彩声传出场外。

孩儿们更加活跃,在铺满红红爆竹屑的屋场间打闹、疯跑,地上的烛火都差点被他们脚下的旋风吹灭。

娇羞的村姑和帅气的小伙,避开众人,相约村头,一会儿,许愿灯在清风明月间冉冉升腾,随风飘远。炮竹齐鸣,鼓乐喧天,彻夜不散。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被孩儿们披上盛装的原野、村舍,被乡人们闹热的庙堂,此时已是欢乐的海洋,喜庆的世界,灯火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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