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新桥
国庆节前一天上午,我从东莞千里迢迢回到了家乡临湘市过国庆节中秋节。我在溪沟里洗衣时,村子里的沈姨远远地看见我,羞怯地赶快将目光移开,装作没有看见。
说起沈姨,她的嘴巴很厉害,很伤人。去年我村评低保,村干部一致认为我父亲完全可以享受低保。去年上半年,我父亲砍柴从山坡上摔下来,摔断了脊椎,差点瘫痪。在医院躺了100多天,经过医生的精心治疗,父亲可以下地行走,慢慢地可以干一些轻微的体力活儿。除开农村医保报销外,我们兄弟俩负担父亲住院医疗费用五万多元。在农村,五万多元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我父亲被评可以享受低保,沈姨享受了十多年低保的资格却被取消了。她很不服气,找组长闹,说我父亲有两个儿子,她只有一个儿子,凭什么可以享受低保。组长说,是村里的所有干部投票决定的,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后来,沈姨又找村妇女主任,她的兄弟媳妇。兄弟媳妇说,是村干部开会集体决定的,不是哪一个干部说了算。兄弟媳妇又说,你的腰脊椎盘突出症好了,你家经济条件变好了,你儿子在县城里开了装饰材料批发部,你儿子修了楼房,有了小轿车。沈姨听了,还是不服气。逢人便破口大骂,骂村干部不公平,骂我家父母死儿子。难听的话传到我们一大家人耳朵里,我们很不舒服。但为了不影响邻里关系,我们一家人选择了沉默。只是见到沈姨时,没有以前那么亲热,沈姨也是高昂着头。
过完年,我告别家人来到了广东打工。几个月来,在与老婆的电话闲聊中,得知沈姨的态度发生了变化,慢慢地与老婆的关系搞好了。老婆是个很随和的人,沈姨是长辈,她都开始忏悔了,我们做晚辈的也不要计较了。老婆在电话中说得很有道理。
中秋节那天上午,老婆从县城里打工回到乡下过节。下午,沈姨从我家门口过。“沈姨你忙什么去?”老婆主动与她打招呼。“我到田里锄草去了的,你回来过中秋?””是的。”听见她们说话,我从家里走了出来。“沈姨好。”听见我在叫她,沈姨转过头,“哟,你可是稀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几天了。”“我怎么没有看见你呀。”我瞥见沈姨眼睛里一阵慌乱,我没有点穿她。
我在家门口的水沟里洗菜。“给,我给你们送的菜。”我抬头一看,沈姨抱着一大抱菜。“非常感谢,非常感谢……”我不停地说。“自己家种的,吃了放心。”沈姨送了一大把小白菜,还有金豆,绿油油的。我接过她怀里的菜,她回去了。不一会儿,老婆从家里出来,催我的菜洗得怎么样了。我告诉她,沈姨送了很多菜。老婆的脸上放出光彩,“你说谢谢了没有?”“我连说了不少谢谢。”
黄昏时。“我们去沈姨家坐坐。”我和老婆一前一后来到沈姨家,沈姨很热情地搬椅子倒茶端水果。“你七八个月才回来一趟,白天,你主动叫我,说心里话,我心里很高兴。”“沈姨毕竟是长辈,我应当先叫啊。”我如实说。“去年过年时,我做得很过分。我的兄弟媳妇多次给我做工作,说现在是和谐社会,我老了,脾气要改了。低保要让给困难的群众。不能谩骂村干部,也不能诅咒困难群众。我兄弟媳妇的话,句句说在点子上。我服了。”沈姨说得很动情。在我的记忆里,沈姨年轻时,是个很有个性的人,嗓门大,泼辣,在村里的名声不好。“我的女儿在广东打工,多次打电话回来,劝我不要任性。说现在是新时代了,邻里之间要和谐,搞好关系。”沈姨又说。“沈姨好样的!”我和老婆竖起大拇指。
从沈姨家出来,月亮已挂在枝头,圆圆的。“今后邻里之间多走动走动。”沈姨说。“好的,沈姨。”沈姨送我们到村头。“沈姨真的变了。”我说。“你这次回家最大的收获是沈姨变和蔼了,变得通情达理了,是吧?”老婆问我。“是的!”我发自内心地说。